语言如何伤人

2022-08-10 · 3467 words · 7 minute read 思考

首先,吐槽一下列弛的“双标”。列弛是一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所以当他的发言被误解以后,他会先看看是不是自己没说清楚。因此当我的发言被误解以后,他也给我提了一样的建议,希望我改进自己的交流方式,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说尽,这样只用“字面意思”交流就不会被误解了。在我被误解又解释不清楚的情况下,看到这样的建议只想先去摸摸我心爱的小狗。不过摸完狗子回来,我也还是认同列弛的观点。在公开场合发言的时候,确实只能要求自己把话说清楚,对别人的发言也尽量去理性地分辨、冷静地处理。基于列弛的这种“在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寻求平等1的双标”,也基于提到“他”、“她”、“他们”、“她们”容易被误会,后续我在举例子的时候可能要对不起列弛了,先跟列弛说声思密麻森(抱歉)。

其次,我在进行以下思考时假定的场景是:在双方都不是有意伤害对方的情况下,大家都是怎么互相伤害的。

最后,为了强调我的思考仅仅代表我个人的思考,下面的正文中会出现很多个“我”字,虽然这样写起来有点麻烦,而且显得本人很自我,但是我认为这样能够充分说明我的文字和观点不代表别的人或别的群体。

误解是如何产生的?

当一个人发言完毕后,其他人看到会做出解读进而做出反应或判断。而解读的效果有很多种,比如正确解读、错误解读、片面解读、过度解读等等。其中错误解读,又简称为误解。

如果人们在交流和沟通时全都默认仅仅只是表达和接收“字面意思”,那么不可能会产生误解,但同样也会少了很多乐趣。有时候人们进行表达,除了表达“字面意思”,有时候也是表达出背后隐含的立场或态度。这里我想写的便是“字面意思”和“隐含意思”的关系,以及人们不同的预设立场会如何影响对两种意思的解读。

在人们的预设立场相近或一致的情况下,“字面意思”和“隐含意思”的表达和解读应该是不会出差错的。我听说过一个小故事,据说夏目漱石曾在英文学校教课,课本中描写了一对男女在月下散步,而男生情不自禁地对女生说“I love you”,夏目要求学生们对这句话进行翻译,他认为直译为“我爱你”不适用于霓虹人的生活场景,而意译为“今夜月色真美”则显得含蓄动人。从我这个钢铁直女的角度看,把字面意思上的“今夜月色真美”解读出隐含意思的“我爱你”,也太困难了吧,除非我本来就知道。

而在人们的预设立场完全对立的情况下,从“字面意思”和“隐含意思”的表达和解读中出撒问题都不奇怪。这里有很多例子可以举,不过就只拿列弛的话举一个例子吧。列弛曾在我的博客下面留言了一句话“如有冒犯,还望海涵”,如果我要误解列弛的话是很容易的,只要不相信他,一门心思认为他是来找茬的就可以了。这八个字我可以这样解读:既然知道会冒犯我却还来冒犯我,列弛就是来找茬的;怎么我解释了那么多遍还是觉得我会感到被冒犯,这就是不相信我呗,非要站在我的对立面呗,列弛就是来找茬的;都已经冒犯我了,却希望我海涵,那我冒犯你就活该只配被质疑呗,这么双标的列弛就是来找茬的……(ps感谢列弛冒着被我怼翻的风险坦率地写出了他的看法,真得对我很有帮助,并且真得让我理解了一些事情。)

在公开场合发言时,绝大多数人都是互相不了解的,更加谈不上信任了。每个人的性格、三观、经历都不同,如果发言时不多看看自己的言论在当下的语境是否可能引起误会,或者解读别人的言论时不去多分辨是否误会了别人,那么明晰的“字面意思”被解读出完全偏离的“隐含意思”是一点也不奇怪的。

语言能否伤人?

从我的个人角度看,语言是能伤到人的,但是不能确定是否刚好只能伤害到我这样的人。

在全人类的沟通与交流中,语言既是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也能成为武器。但是语言武器何时具有杀伤力或者丢出去以后杀伤力有多大,这都是很难给出清楚的评判标准的。比如当一个热心善良且直率的人质疑了另一个人且同时用了很重的词语时,倘若被质疑的那人是一个很了解质疑人的人,或者是一个在公开场合被质疑过许多次、身经百战的人,那么多半可能不会被伤害,应该能够冷静处理、能够明白“质疑只是质疑”。要是被质疑的人是我这样心理素质差的人,那可就悲剧了,我做不到第一时间冷静地反应过来“只是质疑”,只会被气哭,那些哭哭时长加起来大概把往后几年的预算都花完了。

对了,有人认为到我的博客下留言质疑我并且说我这个人怎样怎样就只是表达观点,而倘若我回复就是追着人刨根问底,这种双标行为,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人们能否做到不以言语为刀剑互相伤害?

  • 一名女性是否可以在公开场合表达出自己曾经为性别不平等而产生过愤怒情绪的事实,即便在表达时很平静?
  • 一名女性是否可以在公开场合表达出自己认为女性更容易为性别不平等而愤怒、男性更不容易为性别不平等而愤怒的观点?
  • 一名男性是否可以在公开场合表达出自己曾经为性别不平等而产生过愤怒情绪的事实,即便在表达时很平静?
  • 一名男性是否可以在公开场合表达出自己认为女性更容易为性别不平等而愤怒、男性更不容易为性别不平等而愤怒的观点?

现在是2022年,在写下这些文字的这一刻,从我的个人角度看,这几种观点不论在哪里表达都会引发误解和冲突。我对问题的答案持悲观态度。如果把“一名女性或者男性是否可以……”的问题替换成“在当下的语境中是否允许一名男性或女性去表达这些事实或观点?”,我的答案依然是消极悲观的。再如果,原来的问题替换成“一名性别中立人士或者一名没有性别的机器人是否可以……”,我的答案也还是十分悲观的。

假如有一把刀子捅伤了一个人类 A,那么另一个人类 B 看到这件事情后大概可以理解 A 确实受到了伤害,可是 B 再怎么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地去理解 A,也不可能真正懂得 A 受到的伤害究竟有多痛。如果那把刀子不仅仅只把 A 捅了一次,而是几千年来捅了无数次,那么 B 就更加不可能懂得了。

再假如那把捅伤 A 的刀子,时至今日被仿造了另一把武器又去捅 B,那么 A 大概也不大能懂得 B 的感受。因为捅 A 和捅 B 的刀子不一样,留下的伤害也不一样。

又假如被原来的刀子捅伤的 A 不只是一个人类,而是 A1、A2、A3……等无数人,而被另一把武器捅了的 B 也不只是一个人类,而是 B1、B2、B3……等无数人,所有人在交流的时候都带着各自的预设立场去表达自己和解读别人,厚礼蟹……

虽然语言本不该成为武器,但在网络上却一定是最方便的武器,因为在网络上发言基本上是不需要负什么责任的。所以,从我的个人角度看,不管是在哪里,人们都绝无可能不去用言语互相伤害。


上面的文字都太过沉重了,记录几件最近值得我高兴的事情吧。

  • 最近因为天气炎热、不思饮食瘦了5斤,是5斤呐,感觉自己的身板都变薄了,得努力保持住。

  • 我的朋友们写的文章都好棒啊,这几天姚更新了一篇《合理分配你的注意力》,晓曦更新了一篇《交出真诚会受伤,但也会遇到珍惜的人》,她们都好厉害啊,微信公众号文章的排版都特别好看,内容也超级棒。

  • 从此可以把三水大人简写为三水了。前几天三水来我的博客下面留言,这无形中替我解锁了一个隐藏成就,为此我偷着乐了好几次。

  • 湘云又喊我去写文章了,我很高兴也很愿意很有兴趣写,所以我要努力学习啊,这样才不辜负编辑大人提出的那么多好建议。

Ps.从昨天开始我把我的邮箱提醒关了,这样博客里有了新的留言后,我也不会强迫症发作去戳什么红点。如果有人看到我的博客后想要写下自己的观点的话,那么可以随意去写,想写什么就去写吧,我过段时间会看到的。短期内我不会看邮件,也不会去看统计之都论坛,也不会去看 GitHub 。这是因为我现在看到一些文字,心里还是会有比较强烈的情绪涌动出来,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化解掉。我果然很菜……我一定很快会回来的,说不定就是明天。

Ps.如果我的人生有一百万个可能的话,不管走到哪一个可能里,我一定要去实现自己曾经许下的承诺。比如去把我的朋友们喊出来环游世界之类的。如果条件不允许的话,去爬个山或者游个湖也挺好的。


  1. 两个武力值不同的人打了一架,武力值高的那个把武力值低的那个打死了,列弛认为这是平等的,因为武力值高的那个始终把武力值低的那个视作相同等级的对手。如果是武力值低的那个先挑衅了武力值高的,那么被打死的事实也首先是平等的,为了追求平等的意义,武力值低的必须接受被打死的事实才能做到真正的平等。这就是列弛的“在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的平等”。 钢铁直男列弛完全不会意识到他欣赏的直率,在我这里是毫不顾忌地出口伤人,也不会懂得被别人的言语伤害以后陷入“被误解却又解释不清楚”的螺旋下钻式牛角尖里面到底有多痛苦,到底会痛哭多少次,会心脏疼多少次,会从噩梦中醒来全身麻痹多少次,会反反复复地受伤但依然选择相信他只是不懂多少次。算了,谁让他是真得不懂,而我又还是选择当他是我的好友呢。